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5年10月1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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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天目文苑
2025年10月13日

那一片片竹林

本文字数:2422

/ 骆驼 /

 

竹林,是自然赐予一方水土的灵动。有竹林的地方,就有苍翠,就有鲜活,就有梦想,也有长长的故事,久久的永恒,满满的追求。

生长在“中国竹子之乡”,除了自豪与喜悦,自然有天生的几分竹气。梅兰竹菊的芬芳与清香里,浸润的是几多淡雅,几多清韵。除去岁月的峥嵘,除去世俗的繁华,倾泻而下的是宁静与空灵,修性与坦诚,淡泊与安然。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作为竹林畔长大的孩子,自然有天生的挺拔,向上,还有四季常绿的蓬勃,春夏秋冬的虚心。

可使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真为老家的竹海骄傲!真为人生降临的际遇与地域庆幸!

家乡的竹啊!那个漫山遍野,那个挤挤挨挨,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,从后山前山到天边天际,海洋一般,无边无垠。竹,包围了村;竹,托起了村。村,点缀了竹海;村,摇曳了竹海。竹与村,村与竹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谁也分不开谁,谁也离不开谁,生生世世不分离。

都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其实绿竹绿海就是金山银山。竹的世界,多姿多彩,缤纷夺色。竹笋中,就有毛笋,冬笋,鞭笋;可以有炒二冬,炒鞭笋,毛笋干炖肉,腌肉炖笋,袋装笋丝等;笋的食品,样样都有可能鲜掉眉毛,惊掉下巴,令人荡气回肠;竹的制品,更是琳琅满目,数不胜数,有竹篮、竹筷、竹椅、竹床、竹席、竹畚箕、竹扫帚、竹晾衣竿、竹栅栏、竹家具、竹地板……竹产品已经成为家庭世界的不可或缺。讲究环保与健康的岁月里,人们对竹子的青睐胜过了以往。

在我的家乡,家家有竹,户户爱竹,人人用竹。

竹,还可以造纸呢。我的曾祖父、祖父一辈就是地地道道的造纸人。每年腊月砍伐毛竹,把砍下来的竹材浸泡在生石灰池中沤制3个月,使其软化腐烂,清明后开始制纸。这种纯手工的竹纸在市场上非常抢手,颇受书法家画家青睐。富阳的竹纸制作技艺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提倡碳达峰碳中和的今天,竹林对山村的贡献更是不可小觑,不可估量。家乡的竹海,孕育了一方土地的健康与清秀,安全与自足。它的美山与贮水功能,令人赞叹,令人折服。我们家乡的人,祖祖辈辈都感谢竹海的庇佑与馈赠,感谢竹林的养育与陪伴。村里长寿的老人不少,80岁以上的比比皆是。就围绕我家房子的一圈邻居里,80岁左右的老人就不下10人,年纪最大的我叫外婆的老人已经是100岁了。

可以自豪地说,竹林孕育了山村的平安,也孕育了山村百姓的丰盈。

竹海里,童年的脚印一个又一个,串起来,连成了珍珠,成就了岁月的美好。很小的时候,爸爸就带着我去竹林里挖毛笋,掏冬笋。那时年幼的我,觉得很神奇,地下怎么会长出这玩意儿?回家问妈妈。妈妈说:“儿子,就像我生了你,竹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啊。”我似懂非懂,“竹子也会生孩子?”妈妈的笑声响彻了我的心扉:“长大了,你就知道了。”

读书的岁月里,袁鹰的《井冈翠竹》与我心有戚戚焉。滑道,一根根毛竹顺流而下,从山顶至山脚,岁月与实践的智慧令人折服,竹农的辛苦与勤劳同样令人感叹。父亲个头小,力气自然不大,在砍毛竹与搬运毛竹的过程中,自然要比别人多付出心血与汗水。磨破皮,不小心刺破手流血,那是家常便饭。母亲不甘落后,男人一般,咬着牙,背起一根根毛竹,在山间的横路上穿梭,有的时候快如风。我们呢?稍大一点,也纷纷出力。姐姐、我、妹妹,都在竹海间流下了汗,留下笑,留下来岁月的竹海故事。大姐姐比我大四岁,搬毛竹时总是带头干,还时刻关注着我,不忘我的安危,生怕毛竹把我压弯了腰。她总是挑小的毛竹让我拖着走。顺着地势拖毛竹,我也慢慢上了“道”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拖的毛竹由小毛竹变成稍大一点的毛竹,我成了姐妹眼中的男子汉。

拖毛竹滑毛竹的时候,也有危险的时候。有一次,我的母亲为了处理溜出滑道边的一根毛竹,不小心一脚滑去,翻了个跟斗,滚下很远。那个坡度非常得大,起码有70度。那时候我们都很小,根本不知道危险的程度,也不知道及时的关切还有救援,我们成了鲁迅笔下的看客。还好,母亲有惊无险,否则后果不可想象。时光过去了40年,今天回想起来母亲因为溜毛竹滚落的事,除了心有余悸,更多的是惭愧与汗颜,不安与自责。

是啊,竹林里的故事也有心酸,也有劳累,也有感叹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家里的收入主要靠的就是卖毛竹的钱,最好的时候一年万把块,差的时候也有几千元。砍毛竹的时候,还是挺有讲究的,一次性不能砍太多,不能砍太嫩的毛竹,不能成片砍,否则影响来年的出笋,影响毛竹的生长。这与“涸泽而渔,焚林而猎”讲的是同一个道理。过犹不及,一辈子与竹林打交道的父亲与母亲跟大多数村民一样深谙此道,从来都是一伐伐砍(按照毛竹年纪),一点点砍。村里也有人家迫于生计或者有紧急需要用钱,砍竹过度的。第二年,他们肯定是悔青了肠子,悔不该当初砍过了头。

毛笋,一般都在清明前后从地表冒出脑袋。一阵春雨过后,毛笋发力,长势惊人。好的毛笋,父亲总是不肯挖回家,把它留住,希望它长成毛竹。只有挤在一起的毛笋,或者过了生长时间,长不成竹的笋,父亲才把它挖回家。“汰笋”的名称,就是这样来的。

“汰笋”很多,父亲总是在山上就去壳留白,一来减轻份量,二来可以在装毛笋的袋里增加数量。这段时间,母亲总是最忙的。卖不掉的毛笋,把它弄熟晒成笋干,还可以卖钱。

毛笋长成竹后,每年的秋天,都要给它去脑袋,我们叫“钩竹梢”。其中的道理不难明白,新竹不去竹梢,冬天会禁不住大雪的考验,压弯腰是小事,被雪压破爆裂,那是常有的事。孩提的冬天,碰到超大的雪,半夜里,在山上响起此起彼伏的“鞭炮”声,那是常有的,只是规模大小而已。记忆中,这样的颇大场景不下四五次。

遥闻爆竹知更岁,路遇梅花觉已春。数十年前的一个年三十,大雪纷飞,山间的爆竹声应和着人间的鞭炮声,我们惊叹极了,这种天籁之音至今记忆犹新,永不磨灭。

现实中,竹成为很多文人画士描写抒发的对象。岁月中,每每听闻魏晋名士“竹林七贤”,我就向往不已,长在竹世界中的我要是也能成为“竹林之贤”多好啊!后来读到郑燮的《竹石》: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顷刻间,我也化成了一棵竹,与家乡融在一起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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