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执长竿 无鱼也乐

/ 周炤莹 /

舅舅最近迷上了钓鱼，每天早上四点便出门至长桥钓鱼。那天送来一个上午的成果——好家伙，一个小鱼篓里白花花一片，密密匝匝的，足有三四斤，剖洗过后居然有78条，都是白条鱼。看着舅舅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成就感，不由生了兴致，他一个生手，何以会在短短数十日炼成了一个王者？那些渔者何以对于垂钓之事如此孜孜不倦？于是要求第二日随之体验，以解心中之惑。

本想着五点起床，顺便看个日出，哪想待我睁眼之时早已天光大亮。租了共享单车，迎着晨光，沿着苕溪绿道骑行。满目流动的都是绿色，树是绿的，草是绿的，连灌木丛也是前所未有的葱郁。盛夏日连空气都是滚烫的，而晨曦中的阳光却是极尽温柔的少女，伴着晨露的光辉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。车轮滚动带起的清风里满是泥土的湿气和草木的清香，那是昨夜一场暴风骤雨残留的印记，没有哪一个季节的生命力能与夏日的蓬勃相提并论，仿佛每一分绿意都是在为秋日的缤纷而积蓄。绿道上除了晨练的人，便是那园林护理的工人，他们早在晨曦微露之时便已开工，绿色的制服上已被汗水浸润得有些斑驳，裸露的肌肤黝黑中泛着光泽，娴熟地拉起黑纱给那些低矮的灌木作防护。是的，苕溪两岸的绿化带是这个小城的一张名片，而这张名片背后的托举者却是鲜为人知的。穿行而过时，目光中对他们多了些许敬意，每一份静好的背后都有人在负重，他们挥洒的每一滴汗水都铸就了这个城市的美好。

来到垂钓点，溪岸防护栏杆一侧大概有十五六个人，手执长短不一的钓竿，大都是年长者，也有一个女钓手。不想其中一位居然是学生家长——一位资深的钓手，防晒装备到位，直至露了脸，自报家门才知道世界这么小，缘分有点大。看我感兴趣，不由分说当起了教练：原来此处是青山湖和苕溪的交界处，水流带来充裕的食物和溶氧，泥沙沉积处易聚鱼，难怪他们都要到这里来抢占C位。旁边的大叔钓竿占据了有利地形——出水口，上口率明显高，放下就吃钩，而且都是大白条。泡沫箱已经快装满，时不时有鱼顶出箱盖“越狱”出逃，我在啪啪的声响里感知到了那蓬勃的生命力。资深钓手手把手教我穿饵，上手还是很快的。当我把饵甩进水里时，看着浮标完全入水，便紧紧盯着浮标的动向。水底青绿色的水草在飘摇游曳，大大小小的鱼儿穿梭翻转，待会儿该是哪个小家伙上钩呢？新手小白第一次手执钓竿，满心的期待，雀跃中夹杂了一丝紧张，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充满张力，不知道这细细的钓绳会甩起一个怎样的家伙，是鲫鱼还是尖嘴？是青尾还是白条？如是小鳊鱼的话我要把它养在玻璃水缸里跟金鱼作伴……突然，鱼线拽得鱼竿猛地下沉，浮标迅速往下沉，“快，吃钩啦！”耳畔传来师傅欣喜的声音。我用力一提，竿子上扬带动鱼线，画了一个大孤，上面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不停地甩动，哈，新手运气不错！这鱼有10来公分，满身白鳞，是尖嘴白条。握在手里感受到那鱼尾有力地甩动，蓬勃的生命力在我的手心里膨胀。待鱼儿挣扎的幅度小一点，才小心地把钩子退出，放进鱼箱里。一入水，它便躲在边上一动不动，大概经历了生死惊魂未定。都说鱼的记忆，你看，只一会儿功夫，它便开始在水里悠哉悠哉地漫步，跟同伴打招呼，躲到角落打盹，一派安然自在，刚才的命悬一线的恐惧早已抛诸脑后了。转念一想，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啊！

都说一回生二回熟，趁着兴致再次投放鱼饵，鱼钩载着我的满心期待和雀跃沉入水中，鱼漂起伏牵动我的心绪。真是应了那句人生没有坦途——我的第二条鱼始终没有上钩，每次都是鱼蹭钩把鱼饵拐走，心潮起伏中，失望起来。十来分钟后，终于耐不住性子，退出了这场耐性的角逐。

舅舅一向话不多，有些社恐，却可以跟鱼友熟络调侃，真让我刮目相看。我游手好闲，看看这个鱼篓，翻翻那个网兜，大家也不在意，对我的好奇报以善意的微笑。看着日影里的一众垂钓者，每一个肤色都泛着紫光。这边有人鱼上钩了，旁边的人也不急不躁，稳坐钓台，静观碧水岸。或许在甩出鱼线那一刻，一个悬念，一份美好的期许就此开始酝酿……半天不上口，便跟旁边的人唠个嗑，爽朗的笑声在江面上随着荡漾的波纹飘散；或是抽个烟，在缥缈的烟圈里觅个安宁；还有支棱个钓竿，人却不见踪影，愿者上钩，原来跟钓友唠嗑去了……我想钓鱼的快乐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不同吧，手执长竿，无鱼也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