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5年06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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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天目文苑
2025年06月16日

爸爸的钱筒竹罐

本文字数:1666

□ 单艳艳

 

我从小就知道,爸爸是我们村里第一个拿到手扶拖拉机驾驶证的。他说他的拖拉机完全是一个一个钢蹦攒出来的。

每到大早上,爸爸便开着他的手扶拖拉机。外村拉秧苗,镇上买化肥,再去邻村收几捆毛竹拉到镇上卖。笃,笃,笃笃笃——去了又来,辛苦挣来的钱统统放进自制的钱筒竹罐里。老房子橱柜上那几个泛着青黄色包浆的钱筒竹罐,上端那道源源不断放入硬币的横口子,永远都在说着父亲的故事。皱巴巴的一分、两分纸币,叮当作响的一分、两分硬币,一个个地塞进那些口子里,我总是会很好奇:“爸,塞满了以后,干嘛用?”

“塞满了,就存着,等要用了,剖开,就能派用场了。”爸爸的话让我期待。

七岁那年夏天,天格外热,村口大枫杨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。有时大树下会出现一个卖棒冰的叔叔,他大大的自行车后座驮着大大的木箱,木箱里面用红色、蓝色雪花纸包着的棒冰,勾起我们小孩子的馋虫。终于有一回,春手上攥了三个五分的硬币朝着我们几个说:“今天有钱,我要用这钱买棒冰!”一听这话,我的心乱了——我想到了爸爸的钱筒竹罐们。

我奔向房间橱柜,推开门,那几个钱筒竹罐齐刷刷摆在橱柜上,几道长长的横口子依然咧着大嘴朝着我笑。我取出那个最大最高的,横过来,使劲摇了几摇,噼里啪啦,竟然真摇出好几个硬币。一根冰棍一毛五,把摇出的硬币凑起来一数,好家伙!摇太多了!我便把多余的几个重新塞回横嘴里。就这样,我成功从爸爸的钱筒竹罐里摇出了第一份买棒冰的钱。

棒冰的味道总是让我回味不已。从那以后,我常常趁爸爸不在家去摇那钱筒竹罐。就这样摇了一次又一次,始终没有被爸爸发现。

有一天,爸爸把我叫到他跟前:“囡,天这么热,想不想吃棒冰?村口有人卖呢。”

“不要不要,”我赶紧回答,“我不吃棒冰。”我不敢抬头,因为我心里清楚,一旦被爸爸发现钱筒竹罐里的钱少了,最大嫌疑肯定是我,而只要爸爸不动那钱筒竹罐,就不会被发现。就这样,今天摇这一个,明天摇那一个,我平安地摇过了一个夏天。

夏天过去了,而爸爸突然病了,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,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赚钱。

我怯生生地问妈:“妈,爸爸怎么了?”

“哎,病了!你要听话,不要再惹爸爸生气了。”妈妈一边打水一边往爸爸房间走去。

我也跟着妈进了爸爸房间。只见躺在床上的爸爸脸色煞白,双手紧紧捂在胸口,说不出话来。

“爸,爸——你,你怎么了?”我靠上前轻声问道。

“噗——”没等我反应,爸爸竭力翻身到床边,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。我惊呆了,我清楚地看见爸爸朝钱筒竹罐的方向吐了一大摊。完了!我脑海中一白,爸一定知道我摇走他钱筒竹罐里的钱了,一定是发现他辛苦攒下的钱,竟被我一点一点用完了。这回,我是真闯了大祸了。

妈赶紧一边清理地上的血迹,一边示意我到房间外面。我呆呆站在原地,透过房门的缝隙,我看到爸爸依然不能吱声,眼睛还是直直地朝着钱筒竹罐的方向。我再也不敢去摇钱筒竹罐里的钱了,尽管爸爸什么都没说,什么都没问。

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爸爸开始起床开着他的拖拉机出门挣钱了。钱筒竹罐里又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,被我摇得所剩无几的储钱罐,又开始慢慢沉起来。

日子又和往常一样过着,直到我去外地读初中前。听闻费用比别人多出一倍,爸爸二话没说,将几个钱筒竹罐一齐劈开,一分两分的硬币与钞票哗的一下散开,在地上铺成一摊。爸爸拿起他的老花镜,戴上,纸币归纸币,硬币归硬币,数了一遍又一遍,将所有钱筒竹罐里的钱,整整齐齐地放好,用一只旧布包装起来,塞进我的书包里。那一刻我才明白,这一个个钱筒竹罐是爸爸为我攒下的。

深夜,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。透过门缝,我又看见爸爸坐在昏黄的灯光下,郑重地抚摸着剩下的几个钱筒竹罐。

后来几年,奶奶因小中风住院,我结婚,姐妹俩买房,爸爸又一次次似那天般毫不犹豫地劈开他的钱筒竹罐,一次次让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安心与坚定。爸爸就这样劈了满的,补了新的,继续攒他的钱。

去年,爸爸七十岁生日,我们姐妹俩用手机给他转账,爸爸却一口回谢了我们:“不用转钱给我,我有钱,我还是习惯用钱筒竹罐存钱,摸得到的钱,才叫日子!”

我爸就是用这些钱筒竹罐,存下了他的一生,存下那一个个温暖而平静的日子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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