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差荇菜

/ 唐春地 /

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参差荇菜，左右流之。窈窕淑女，寤寐求之……”荇菜，作为《诗经》的开篇植物，很多人或许并没有见过，但一定读过，听过，并且和我一样，曾经在心里无数次想象过。

五一那天傍晚，我去海创园的池塘里寻找睡莲的倩影，却不料邂逅了一片金色花海。它们密密匝匝，层层叠叠，铺展出一帧生动的画卷。我借助“形色”识别，原来，那竟是无数次在《诗经》中翩跹的荇菜，心中涌起万分欣喜。我弯下腰，顺手摘了一片，仔细观察，其形若缩微版的睡莲，叶子呈卵圆形，小巧、精致，触感如一块绿绸布，丝滑、柔软。

“参差荇菜，左右流之”，我默默诵读着，《诗经》的描写与眼前景致悄然交融，那一刻，古今之间，不过是一水之隔。

夜里看书，正巧又翻阅到徐志摩的《再别康桥》：“软泥上的青荇，油油的在水底招摇；在康河的柔波里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！”我想象着荇菜在水中曼妙舞动的样子，亦如《诗经》里那位执着追求“窈窕淑女”的男子，辗转反侧，因为我实在太爱花木，终日为花木颠倒。

天一亮，便早早起床出发。尽管只有短短1.5公里路，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打了一辆出租车，急切地奔向海创园。谁知，我抵达太早，眼前的荇菜，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，沉浸在初夏的清梦中。原来，植物也有自己的生物钟。

期盼荇花绽放的时光缓慢而悠长，我在水草丛生的池畔反复地踱步，时而弯腰轻触荇菜细腻的茎叶，时而伸手搅动水面，引发涟漪，使它们重现“左右流之”的古朴画面。若置身山野，我必定早已按捺不住，挽起裤腿，跃入池中，亲昵地与它们嬉戏，加速唤醒花儿的乐趣。

足足等待一个半小时后，璀璨的阳光慷慨地拥抱了水面。彼时，细微的花骨朵儿终在微风的轻抚下缓缓醒来，接连不断地展露它们那金黄色的笑容，热热闹闹，洋洋洒洒。而阳光尚未照到之处，仍旧是一片宁静的翠绿。这是何等朴素的生活，在日光下绚烂夺目，月色中恬静柔美。

拍摄过程中，一张张叶子忽然抖动了一下，原来是白鹭扑腾着翅膀飞来了，它立于水中央，对着荇菜，顾盼生辉，时而“巧笑倩兮”，时而“美目盼兮”。

坐在栈桥上，任由那穿越了无数春秋的微风，轻拂着我的脸颊，“蚩蚩”想。

“窈窕淑女，寤寐求之。求之不得，寤寐思服。”这几句，那男子得到淑女后，是像《葛覃》中所述，过着男耕女织、相濡以沫的平凡日子？还是如《氓》中所言，婚后男子变心，生活一地鸡毛呢？

不过，从《关雎》中看来，它还是让我们窥见了三千多年前，古人对爱情的浪漫情怀。

悠悠假期，远离喧嚣，独享花开花落之静美，亦单纯充实。